「鈞天,楚辭他死了。」她低低地說。
「那又怎麼樣?」古鈞天也看著她,看著她眼中還帶著霧氣的瞳孔,他那雙如墨一般的眸子並沒有因為這話有任何波動。
其實,他不是不知道她這話底下的意思,可是婚期是早就訂好的,難道就為了一個楚辭改嗎?他現在懷疑,楚辭選擇自殺,是不是就是為了阻止他們的婚禮?可是他又憑什麼要讓楚辭得逞?
喬子晴慌然避開他回望自己的視線,提了口氣,說:「鈞天,我們的婚禮改期吧?」
「為什麼?」古鈞天抓著她的肩問。
力道不自覺地加大,令她吃痛地皺起眉頭。也讓四目再次相撞,她看著他的眼睛裡是滿滿的悲傷,她不信他不知道為什麼,卻非要問個清楚。
她抿緊唇不想回答,可是他抓得她很痛,很痛,指尖都嵌到肩胛里去了,非要她親口說出那個他們彼時都知道的答案。
「楚辭死了,古鈞天,楚辭他死了。」她終於崩潰地出口,然後咬著唇,口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,卻怎麼都壓抑不住溢出來的飲泣。
楚辭,他死了!
她醒來時一直告訴自己,那只是個夢,是她睡著後做後一個夢。儘管她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,也不願意正面面對這個問題。可是此時,真正又被他逼的由她嘴裡親口說出來。她的心感到絞痛,身體被滿滿的悲傷塞滿,呼吸不得。
「是啊,他死了。可是他死了跟我們的婚禮有什麼關係?」古鈞天問。
他知道他此時的樣子很冷漠,可是那又怎麼樣?楚辭的死是他自己選擇的,而且他不信她不知道楚辭的意圖。既然知道,又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如願?
喬子晴眼眸微詫地看著他,她知道古鈞天一向狠絕,他認為楚辭的死與他沒什麼關係,這其實並不令她意外。他可是這樣認為,可是她不行。楚辭對於她,與予古鈞天的意義是不同的,她無法做到無動於衷。
尤其是在親眼看到楚辭從高樓上墜落,摔死在自己面前之後。
「鈞天,我需要時間,你給我些時間。」喬子晴抹了把臉上的淚,說。
楚辭剛剛過逝,她的心無法從這樣的悲傷中走出來。不管他是不是自己跳下來的,都跟她有關,至少,她現在過不了自己這一關。
那也不止一條生命,更是楚辭的生命,就這樣因為她消失了,她怎麼也不能那麼快平復。
其實她的反應他就應該能料到,可是聽到她這樣說的時候,古鈞天還是很難過。他說:「你要多久?我問你喬子晴,如果你一輩子都愧疚,是不是讓我等你一輩子?如果你忘不了他的死,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和我結婚?」後面越說越激動,聲音便不自覺地揚高。
誰說的,有理不在聲高?而且他古鈞天除了在家裡氣他父親,從來都不會像現在這樣。
古鈞天也知道的堅持很過份,可是他真的也害怕,害怕她真的會因為楚辭的死,可能不會選擇和他在一起,因為他太了解這個女人。
他在逼她,楚辭也用死逼她,喬子晴覺得整個人都快炸了。
她拽著他的袖子乞求:「鈞天,你不要這樣,我說了需要時間,不要那麼快好不好?」古鈞天是她認定的幸福,從決定結婚的那刻起,她就沒有想過改變。
可是如今楚辭死了,她怎麼也不可能明天就能舉行婚禮。
「好,我給你時間。我只給你今天一天的時間,明早我來接你回家裡換婚紗,然後舉行婚禮。喬子晴,如果明天你不嫁給我,這一輩子我都不要指望我再娶你。」、
古鈞天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從嘴裡擠出來,很冷,很尖利。他逼著自己的尖利,他知道如果她過不去這一關,他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可能因為楚辭的死壓抑。或者,她一輩子都從這個陰影里走不出來。
「我說了,你別逼我,別逼我。」喬子晴推開他,捂住自己的耳朵搖頭,整個人已經完全崩潰。
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逼她,為什麼?
古鈞天看著坐在地上,已經歇斯底里的喬子晴。他也心疼,可是怎麼辦呢?如果不這樣,她要等多久才能淡忘?或者因為楚辭的死,又背一輩子的枷鎖。
「鈞天,鈞天,你別逼我,別逼我,好不好?」她強壓著自己的情緒,縮在地上的嬌小身影,因為哭泣而發抖,看起來像只可憐的小兔子,揪得他的心疼。
若是往常,他或許就不管不顧地跑過去了,將她抱起來,鎖在自己的懷裡安慰。他仿佛已經很久很久都捨不得,捨不得看她這個樣子。
平時她若受一點點傷,哪怕是輕微的碰一下,首先疼的都是他的心。他多麼想將她捧在手裡,攏在心間,當成最稀世的珍寶疼惜,可是他不能。
至少此時此刻不能,他垂在身側的手收緊,抑止著自己去將她抱起的衝動。
「喬子晴,我說真的。如果你明天不嫁給我,這輩子你別期望我會再娶你。」強迫自己硬起心腸,冷聲說完,踩著沉穩果決的步子離去。
那個背影,刻畫著他的堅持,意味決絕。
古鈞天離開病房後,就再也沒有回來。喬子晴縮在床邊,沒有再說一句話。
李嫂實在看不下去,將她從地上勸起來。躺在床上,也不過是換了個地,不吃飯也不說話。就這樣挨了一天,從早上挨到夜幕降臨,又眼睜睜地看著外面霓虹從亮起到熄滅,然後窗外泛起魚肚白的亮色。
清晨的醫院很安靜,尤其是這一層,只偶爾能聽到護士走動的聲音。除了那個,仿佛所有的生物都不存在,門外更沒有站著兩個人。
軟底的皮鞋踩在醫院走廊的地板上,古鈞天一身白色禮服,剪裁合身地包裹著勁瘦修長的身材。他就長得十分俊美,甚至可以說是妖孽惑人。
這身裝扮若是站在街頭,肯定是那風靡萬千少女。只不過此時,他想迷倒的,只有病房裡那個女人。他只想迷惑她,讓她今天把她交付自己。